核心提示: 江蘇省淮陰中學 陳俊沂想起倪瓚那一幅《漁在秋霽圖》,殘山剩水間一片清凈,帶著絕不容許被玷污的遺世之氣。畫如其人,人亦如畫,我仿若可見倪瓚隱于山水之間,好潔成癖。人皆獨立,所愛之物自有偏差,汲汲于其...
江蘇省淮陰中學 陳俊沂
想起倪瓚那一幅《漁在秋霽圖》,殘山剩水間一片清凈,帶著絕不容許被玷污的遺世之氣。畫如其人,人亦如畫,我仿若可見倪瓚隱于山水之間,好潔成癖。
人皆獨立,所愛之物自有偏差,汲汲于其中而自得其樂,即可謂之“癖”。如杜麗娘“肯綮于死生之間,生者可以死,死者可以生,縱入冥府亦不忘梅柳,便是將個人對世界的全部希冀系于心上公子,以情為癖,情深人壽。
然而倪瓚,這個極喜潔凈的畫家,于對己、對人,乃至對世界的近乎苛刻自的潔癖,孕育了自己超脫臟穢俗世的深情,使他尋求到了起脫俗人庸客和丹青匠工的非凡上升力。他于中庭洗梧桐,于茅房鋪鵝毛,用赤裸著的純粹凈潔眼光洞察世事風光――于是,這個感性的人物傾注其全部深切歆慕與愛戀到無限自然之上,他著《墨緣匯觀錄》,繪《樹石野竹圖》,墨染之下的寸紙寸金,都承載著他潔癖催生出的執著求索。
看來,“癖好”作為一種人情偏向而存在,與其所癖事物無關,皆可以醞釀人豐沛的情感,為個人的獨特性鍍上專屬的光鎳。
此時而觀張石公之所云,“人無癖不可與交,以其無深情也”,自當點頭如搗蒜。 張岱此生,年輕時癡癖玩樂,好車馬,好茶戲,好俠隱。情施諸游樂,而人意氣勃發。隨著朝代遞嬗,政權離析,孟浪成癖的公子張岱隱于山野草莽。他所癖好的繁華盛景似花而敗,落了片白茫茫大地,他的一腔情緒光無所抒發,他遂反求者己,回味青年放縱恣意之癖,罵曰一事無成。他于個人的舊癖中尋求到了新的向上之路――山中無甲子,寒盡不知年,鉆研于史,著眼而書,投于自然,“自云相公癡,更有疾似相公者”,是歷史贈予他的尾聯。
彼時再觀洗桐之云林,不禁又生所感。這個嗜潔勝命的男子甚至不近發妻,只因鄙棄其臟。過于苛刻的癖好而不予變通修改,使得他于家道中落的物質下人緣散盡,僅有他一人孤守著一片無塵的精中土壤,倘若張岱亦如是,耽溺于癖,甚至試圖令世界為自己讓路,恐怕也就湮沒在破落富家子弟的人山人海里了罷。
“癖”生深情,而“癖”亦誤人之前路。
便好似柏拉圖《理想國》第七章里那個絕妙的洞穴譬喻。癖,催生了洞穴中人掙脫枷鎖,向外爬行的情感走趨向與動力,同時也意味著穴中人只能爬向固定的,癖好存在的高度,永遠也無法真正穿過洞穴,站在云端,逼視太陽。
掙脫桎桔與新的桎梏同時到來。
曾國藩有言:“天道忌投機取巧,忌驕矜自盈,忌用心不專。”洞穴之路道阻且長,所謂”癖”無非用以喚醒人攀爬的潛能,除此以外,惟有我們,和我們永不停止的腳步。
再觀《漁莊秋霽圖》,畫清人凈。有傳言道好潔成癖的倪瓚死后被朱元璋扔入糞池,此是后話。
【獲獎理由】本文以“癖”為著眼點,評論了倪瓚等歷史人物。文中介紹了倪瓚等人的癖的性格表現,對這類獨特的個性進行評析,認為“癖”可以使人充滿個性的光輝,但同時又會誤人前程。盡管受到時間環境等條件的限制,觀點的申述未必十分充分,但還是展現了作者深厚的文化藝術底蘊和良好的思辨能力。在語言上更是自由揮灑,意趣縱橫。
(編輯 初凌宇)